Ivresse

普通朋友。

【九辫】绊生



🌟将军后裔九郎✖️戏园名角儿小张

🌟细数他们的前世今生。(5k+,一发完)

🌟感谢虐文写手 @辰璟 倾情指导^ ^

🌟建议BGM:《半生你我》——Assen捷

⚠️ooc预警,请勿上升。


—————正文—————



 “翔子,我这两天老是梦见高高的城墙,黑色衣裳上金线绣着虎的轮廓,从我眼前扫过。马蹄声由近及远……”





戏馆里人声鼎沸,叽叽喳喳地议论今天是哪位角儿开锣,哪位角儿昨天唱的曲儿又有进步啦。木头桌子底下瓜子皮儿嗑了一地。


只有第一排当间的公子一言不发,时不时抬眼看看上场门,继续低头喝茶。


这位爷可是京城里杨将军的小儿子杨九郎,诗书六艺皆通,偏生放着宫里禁卫军首领不当,接了个巡城的苦差。闲时就爱往戏园子跑,要捧只捧张老板的场。


“哎哎哎,您别嚷了,戏要开始了。”


今天的这位可是京城的红角儿张云雷张老板,只要是逢他登台,戏园子里听戏的人定能翻一番。


上场门移步过来的角儿身着彩绣百褶裙,一步一步走到台中,步步生莲,眼睛盯着台下正中的那位公子,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泛开笑意。


台下的杨公子自打看见他后就搁下了茶杯,眼神没离开过半步,观众不比台上规矩多,他的笑不必遮掩,让台上的张云雷倍感安心。


细白手腕往上一翻,开口戏腔婉转。唱门庭深冷,宫闺苦等;唱江湖热血,浪子豪杰。引得台下一片彩声。


戏文里的那些英雄好汉,再风光意气,最后不过都是以走麦城收场。听戏的人用别人的故事慨叹自己的人生,唱戏的人用自己的真情演绎别人的故事。


一曲毕,张云雷快步离场,观众还沉浸在方才张老板的戏中,没有人注意到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已无人在座。





后台。


“二爷,杨公子又来后台找您啦!”小丫头秋香欢欢喜喜地张罗着给自家角儿报信。


秋香是打小就跟在张云雷身边的家仆,张家没落之后一直跟着照顾张云雷,当所有人都在生动地诠释什么叫“树倒猢狲散”的时候,她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背叛。所以虽说是家仆,实际上张云雷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看,小丫头喜欢学戏,张云雷便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。


张云雷听到秋香的声音忙放下手中刚摘下来的凤凰冠,“嘘!瞎嚷嚷什么,哪天我非拿线缝了你的嘴!”边说边整了整衣襟,又抚了抚袖口,藏不住的欢喜。秋香瞪大眼睛扬起嘴角笑着道:“我们家二爷心眼儿好着呢!定舍不得。”


言语间便听见不徐不疾的脚步声,秋香忙去掀帘,笑言道:“杨公子快进来吧,我们家二爷都等了半天啦!”


“去去去!小丫头嘴里没个把门儿的,我看谁以后倒霉娶你!”张云雷抄了妆台上叠成方块的手绢就扔了过去,秋香敏捷地往旁边一躲。杨九郎只看见眼前少女一晃而过,没来得及反应,刚巧被手绢砸在了脸上。


“九郎!”张云雷想提醒他躲开……未遂。


手绢自杨九郎脸上软软地往下滑,杨九郎伸手接住,抖了抖手绢对折叠好,问秋香:“你家二爷今儿怎么这么大火气?”


“许是…每逢登台倍思夫吧……”秋香瞄着张云雷笑得意味深长,眼瞧着张云雷站起身要掂着虞姬那把剑过来了,赶紧扒着门框急匆匆地喊:“我走了我走了,不在这儿碍您的眼~”


张云雷笑骂:“死丫头贫得很!”


杨九郎哭笑不得:“窜得比兔子都快。”


“今儿来是有东西要给你。”杨九郎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张云雷旁边。


杨九郎把一个锦盒推到张云雷面前,“喏,打开看看。”


锦盒内垫了鹅黄色的丝绸,墨绿色的绳子引着一小股金丝线穿过一枚玉雕观音,静静地躺在上面。这么温润的玉料很是少见,不用问,张云雷就知道价值不菲。


“好端端的干嘛送我这个?”


“给你挡灾保平安啊。”


杨九郎没提他是如何说服母亲拿了家里库房钥匙挑出了御赐的玉料,也没提他磨了多久宫廷里的挚友找最好的玉雕师做成了这枚玉观音。


“我就一唱戏的,能有什么灾?”张云雷笑他过分担心。


“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呗,”杨九郎帮他把玉戴上脖颈,“你戴上我便多一分安心。”





次日晌午。


杨九郎备好了马车在戏园子后门等张云雷换下戏服接他去吃饭。


“久等了,今儿还是去上回那家酒楼吗?我记得那儿的清蒸鱼做的好吃。”张云雷系好大褂的扣子,抬头问他。


杨九郎点点头,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,就看见戏园子的学徒小卢追过来,止了声音,示意张云雷回头。


“二爷,皇宫又招戏班子了,老班主让我再问问您愿不愿意去,他说尊重您的意见。”


老班主打小疼爱张云雷这个徒弟,他来的时候年纪最小,本事又是最出挑的,算是整个班子的顶梁柱。


杨九郎闻言避开小卢的视线在背后扯了扯张云雷的衣服。张云雷没直接回答,只是拍了拍小卢的肩膀,“你回去先给师父说,我再考虑考虑,明儿我一定过去给他老人家答复。”


杨九郎扶着张云雷上了马车,吩咐车夫去城西的酒楼。


张云雷问他:“九郎,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进宫啊?”


“废话,皇宫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,我养活不了你怎的,宫里待遇再好也没外面自由呀。”


“你还说呢,次次来送那么多东西下回我们都不敢收了。”


“戏班子还有只许旁人送礼不许我送礼的规矩?”


“九爷,您送的哪是礼呀,您送的是整箱整箱的真金白银呐!我怎么感觉您包养了整个戏班子呢?”


“这你就不懂了吧,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~”


张云雷攥拳去锤杨九郎的肩膀,然后两个人一起弯着眼睛笑出声来。





三日后,上元节,申时。


“秋香,我那件儿银大褂呢?”张云雷边翻着衣柜边问秋香。


“银大褂您都穿两天啦,我今儿早上给您洗了,不如穿秋香色那件呀,您跟杨公子不是都喜欢那件吗?”秋香给他叠着被翻乱的衣服。


“是你喜欢那个颜色吧,惯会哄我。”虽是这样说,张云雷还是抿着笑把秋香色大褂拿出来。


“因为二爷穿这件特别衬您的气质!旁人还穿不出这种感觉呢,再说了,今儿大过节的,穿银大褂多素呀。”秋香被拆穿了也不反驳,反倒是更理直气壮了。


张云雷漫不经心道:“你说你天天忙我的事儿这么勤,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啊,我看小卢挺不错,昨儿又给你送点心了吧?”


“二爷!!!”小丫头涨红了脸。


张云雷打开折扇在食指上转了一圈,笑得很是春风得意,从牙尖嘴利的小丫头那儿扳回一城可真不容易啊。


“走吧,今天杨九郎忙家宴呢肯定来不了,咱跟师父他们去园子门口那条街看花灯去!”





上元节,亥时。


师父他们都歇息了,张云雷独自一人坐在戏园子的后院捧着手炉发呆。昨天他找师父说了进宫的事儿,可能确如师父所言,在宫里不必四处飘零,大家的生活会比现在好上许多。


他也曾向往过,每日破晓时分皇宫的方向总是金光灿灿,从皇宫中骑马飞驰的世子总是意气风发。


但,他也记得两年前的夜晚自己在城郊撞见堆满了木板车的腐烂尸体,和用温热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带自己离开的白衣少年。


那是他们的初见,那是杨九郎。



杨九郎从墙外翻进来的时候吓了张云雷一跳,拍着胸口道:“有门儿你不走非翻墙,显你啊?”


“这不是想快点儿见你吗…”杨九郎拍拍身上的灰笑着解释。


“杨将军今天不是让你在家招待客人吗?家宴结束了?”


“哪儿啊,我背着我爹偷偷跑出来的。”杨九郎拿出在街上买的孔明灯,“快,趁亥时没过,咱们还能跟老天爷讨一个愿望!”


张云雷笑他幼稚,却还是放下手炉回屋拿了蜡烛和毛笔。


二人皆未察觉,此时墙外黑影闪过。


祈天灯颤颤巍巍地飞向圆月,灯下他们双手合十——若此生免不得阴差阳错,我希望有来生。





隔日黄昏,杨将军府。


“少爷,老爷请您去堂屋一趟。”


杨九郎闻言收了手里的折扇,缓缓站起身,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,“要下的雨可不小啊,走吧。”



“你怎么能和一个戏子在一起!礼义廉耻我白教你了?像什么样子!你知不知道城里的闲言碎语都是怎么传你的?!马上给我断了往来,跟你哥去北漠带兵。”


如杨九郎预料中的一般,劈头盖脸的责骂。他一撩衣摆,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。


“北漠有兄长在,何须用我?您知道我志不在此。”


杨九郎往窗外看了一眼,回头直视杨父的眼睛,一字一句掷地有声:“我不想让母亲的死,在我的爱人身上重演。”


杨父气极,连声道:“好!好!好!你就在这儿跪着别起来了,让列祖列宗好好看看我杨家的儿!”


“砰”地一声,杨父摔门而去。



“他会成为小九最大的绊脚石,杀之。”


杨父负手立于窗前,背对着自己的亲信暗卫下命令。


“是。”


再回身只见烛台上火光摇曳,暗卫已无影踪。





凡是张云雷的事,秋香总是敏锐的很。


今儿明明是二爷的场,却未见杨家公子的身影。在台底下喧闹的人群里,有一桌子却安静异常。


今天一定有事发生!


内心强烈的不安感告诉她,今天若按部就班地走,二爷一定会有危险,绝不能让二爷陷入危险之中!


小丫头秋香揉了揉脸,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没那么僵硬,抬脚往后台坐着轻声哼唱戏文的张云雷走去。


“二爷,今儿是您的场,上上个月您教我的《锁麟囊》春秋亭那折,我都练的特熟啦!能不能…让秋香给您开个场呀?”让秋香先替二爷上台探探情况吧,希望是我多虑了。


张云雷倒没多想,以往秋香也会替他上个台唱两出,他的神态秋香能学十之八九,还真能以假乱真,“行,你想去去吧,甭给我丢人啊。”


秋香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,“您就放心吧!”


许是那个笑容太过明媚,张云雷心里却觉出一丝异样来。


秋香在上场前叮嘱小卢:“你站在台下,有人问就咬定台上就是二爷。”





极轻的铁器碰撞声响起,似哀号般的鸟鸣。


喧天的锣鼓声戛然而止,时空仿佛停顿了一秒,而后瞬间炸开,叫骂声、呼喊声、哭泣声混杂交织。


张云雷心口猛地一疼,顾不上打翻的茶杯,踉踉跄跄往台上跑去,绊倒了妆镜台前的木椅。


人群似洪水般退了潮,秋香侧躺在台上,银箭泛着寒光,鲜血自胸口大片大片蔓延开来,像是给戏服添了一朵朵娇艳的芍药。


张云雷的手指嵌进上场门的门框,他瞪大了眼睛盯着倒在台上的人。好像有人在摇晃戏台,好像有人在迭声喊着秋香,好像是小卢的声音,好像……天黑了。





“张云雷呢?我问你张云雷呢?!!”杨九郎失控一般掐着自己派去保护爱人的护卫的肩膀来回摇晃。


“少爷,二爷没事,但秋香……是末将无能。”


杨九郎松了手,命运不为自己掌控的无力感铺天盖地的袭来,“罢了…你都拦不住的人,我也知道是谁了。”


杨九郎去兵器阁拿了自己说过不会再碰的那把剑,直奔杨父的书房。他答应父亲去北漠带兵,条件是,放过张云雷。


杨父大悦,区区戏子而已,我杨家的儿怎会困于烟花柳巷?后天便启程!





“九郎,这份爱……我受不起。”张云雷站在戏园后门口,语气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生疏。


“云雷你听我说…”杨九郎握着张云雷的手臂,被张云雷攥着他的手甩开。


“她才十六岁!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啊!!”张云雷吼得声嘶力竭,“杨九郎,我没办法背着秋香的性命再和你杨家沾上一点关系,你懂吗?!”


“北漠不比京城,你那些简单功夫根本不够用,处处危机四伏的,你……”张云雷顿了顿,像是咽下了所有藏着爱意和不舍的话语,像是告别,“…你要平安。”他背过身不让杨九郎看见自己的眼泪。


杨九郎本想去揽他的肩膀,可手掌却在空气中顺着衣料轻轻碰上他的手腕,他还是握了握他的手,但离开的极快,“我走后…你要好好的。”等我回来。


张云雷触碰到的杨九郎的指尖带着些许暖意,张云雷没告诉杨九郎,那温度让他半生回味,半生流连。




十一


杨九郎离开的那天,张云雷在戏园后院心不在焉的喝茶,没留神把桌子上的折扇扫到了地上。俯身去捡的时候,脖子上戴着的玉观音跟着惯性往前一甩,磕在了桌子腿上,就这么碎掉了。


张云雷忽然笑了,低喃道:“杨九郎你看你一走,观音都欺负我了。”


他弯腰拾起碎掉的玉紧紧握在手里,怅然不已:“九郎,说到底,我不是你的良人……”


就是想跟他一辈子在一起的念头,都难以实现。罢了,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


尖锐的碎玉刺进掌心,浓重的鲜红顺着指缝淌下。他想,若是秋香在的话,小丫头一定会着急跳脚地让他松开手吧……


佛说轮回,佛说不退转。


观音啊,我只跟你们求来生。




十二


秋香离世后,张云雷那件秋香色的大褂封了箱,再也没穿过一回。


“师父…我把他们弄丢了,再也找不回来了……”


二十岁的张云雷跪在师父面前哭得像个两岁的孩子。


老班主蹲下身用手抹了张云雷的眼泪,“快起来孩子,师父在呢…”


“师父,我想通了…咱们进宫吧……”




十三


月余,同期。


边关冷月血未干。千里疆场,望不回来时路,望不归故园月。


匈奴使调虎离山之计夜袭北漠驻军,中途被我军识破,却为时已晚,杨家率领的军队拼死抵抗,誓不招降,全军覆没。幸而天佑我朝,杨家守住了北漠边关,现北漠为陈都尉接守。


血色残阳,孤烟中划过一只信鸽,姿态庄严肃穆——北漠报丧。


同日,林贵人被构陷与戏子私通,进了冷宫。


晦朔不明的月色映出宫门一角,同数年前一样的木板车,车上其中一个尸体怀中掉出一块红线缠绕的玉,血沁过的颜色,只可惜是个碎过的,不值什么钱了。


巨大的木车轮发出刺耳的鸣叫,比哭声更加凄厉。




归零


或许你记得一场大梦?深眠数时辰,梦中数十载,醒时一身冷汗。或许被梦里的回忆淹没,没关系,你是你的前世虔诚苦求的今生,你要好好对待。


破晓前张云雷在梦中惊醒,“九郎……九郎?”


“哎,磊磊,我在呢,又做那个梦了吗?”


听到杨九郎的声音,张云雷安心地又合上眼,“是梦…又不像梦,我梦到你了……”


杨九郎翻身下床,把张云雷的手臂塞进空调被里。


“你去哪儿?”


“等我一会儿昂,保温壶里我给你热的牛奶应该还没凉呢。”杨九郎踩着张云雷的拖鞋去厨房给他到了一杯牛奶。“温的,来坐起来喝两口。”


张云雷闭着眼睛抬手,杨九郎拉着他坐起来,牛奶递到他唇边,张云雷就着杨九郎的手抿了两口。


杨九郎擦了擦张云雷的嘴角,把杯子放下,躺回了床上。


张云雷闭上眼睛用额头抵住杨九郎的后背,抬手环上他的腰,气声呢喃道:“九郎…下辈子我们还会在一起吗?”


杨九郎扣住张云雷的手,用同样轻的声音回答道:“你上辈子就问过这个问题啦。”


—————END—————


你也相信来生吗?

佛教中有个词叫“不退转”,指修行到一定境界后,就永远不会退回到最初阶段。

人生也一样。过往会消失,回忆会破碎,故事的终点是结局。

那么既然故事不可逆转,倒不如相信轮回与来生。愿所有相遇都是重逢。

评论(11)

热度(135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